长篇连播丨但求天下暖:共产党人的初心—

传主：欧初

第十五集

1953年，中国开始实施第一个五年计划，以苏联援建的156个项目为核心，新中国开始了自己的工业化进程。那是新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有计划地进行大规模的经济建设。

中国不光要在工农业生产上实现高产，也要在能源、交通建设上实现自主，还要在科学技术上赶超世界一流，更要在国际上获得更多的承认。这些努力有的效果是立竿见影，有的影响则是细水长流。

1954年11月，毛泽东主席来到广东，在广州主持召开中央工作会议，修改和审定发展国民经济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此时，广东的工作由中共华南分局代书记陶铸主持。欧初负责会务安排与接待工作，他对当时会议的情况印象非常深刻。欧初看到，站起来的中国人民是多么不愿意再见到“落后就要挨打”的局面。

第一个五年计划的主要任务有两点：一是集中力量进行工业化建设；二是加快推进各经济领域的社会主义改造。

这一期间，朝鲜战争加剧了东北亚的紧张局势。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阵营没有放弃颠覆中国的企图，中国周边的战争威胁并未消失，如何加快发展经济、巩固新生的社会主义政权成为第一代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最为关心的问题。

1958年4月初，毛主席在广州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研究全国工业建设问题。4月30日下午，毛主席在广东省委第一书记陶铸、广州市市长朱光等人陪同下视察了棠下农业生产合作社。当天晚上，毛主席马不停蹄到广州文化公园参观农具改革展览会，了解广东农业在耕耘、水利、水产、土壤、肥料等多个方面的情况。这天的活动，欧初都是安排者和见证者。毛主席到达农具改革展览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时，但毛主席依然精神奕奕，对各种新型农具尤其感兴趣，看得兴致勃勃。

在抓经济建设的同时，欧初一直记得叶剑英对统战工作的重视。

1956年7月，欧初终于见到了与他“神交”多年的何贤。

抗日战争期间，欧初在五桂山开展武装斗争，争取到了澳门爱国人士的支持，与欧初交往密切的重要人士中，“澳门王”何贤既特别又传奇。

1956年7月30日，何贤以澳门中华总商会理事长的身份，向广州市文史研究馆捐赠图书39箱共7300多册。欧初特地赶来表示感谢。两人双手紧握，何贤说：“我们这对‘神交友’今天终于见面了！”

欧初说：“神交友，走，我请你到陶陶居饮茶，听粤曲。”

何贤的老家就在广东番禺，他平日最喜欢喝茶和听粤曲，两个老朋友相聚甚欢。

何贤说：“你们共产人的为人实在令我敬重。同时我也觉得，要搞好澳门人的生活，要令澳门生意繁荣，无论如何都要同共产党交往。”

何贤（前排右四）在番禺和家乡的干部实地探讨发展农业生产事宜

欧初对何贤经常回番禺祭祖很是赞赏，他也建议何贤，现在内地正在大力发展工农业生产，何贤回乡的时候可以多与家乡的干部互动，了解乡亲们有什么困难，需要哪些帮助，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支持。这次见面之后没多久，何贤就给番禺的乡亲们捐了三千元办信用社，还捐了五艘机帆船、三台卡车、两台拖拉机、一个水电站，用于发展农业生产。

1961年10月12日至17日，何贤率领澳门业余音乐曲艺团一行32人来到广州旅行演出，欧初再次见到了何贤。其时，何贤从1956年起，已连续多年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他的眼界更开阔了，对欧初则越发敬重。

欧初担任广东省委副秘书长和办公厅主任以来，几乎每天早上6时前后，家里的电话铃声就会响起。省里的书记或省领导大多是在每天5时许醒过来，考虑一天该做的工作，然后便打电话给欧初作具体安排。

同往常一样，这又是一个忙碌的清晨。

这天，天刚亮，欧初全家人就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欧初同志起床了吗？”

原来，省委书记兼省长陈郁就住在欧初家隔壁，他每天起得最早，经常想起什么事情就直接来喊欧初。这会儿，欧初已经走出客厅，把院门打开，等着陈省长那熟悉的脚步声了。

陈郁是老资格的革命家，1957年，广东省委请求派陈郁回广东担任省委书记兼省长，获中央批准。此刻，他用南北口音混杂的普通话对欧初说：“欧初同志早啊！我没把你吵醒吧？”

欧初把陈郁让进院子：“陈省长，早起身体好啊，每天有您在我门前喊一喊，我已经习惯早起了！哈哈哈！”

陈郁站在院里的树下，直接、干脆地向欧初嘱咐要抓紧办妥的事情：“昨天，广州棠下农业生产合作社获得农业部增产模范奖的正式文件下发了，我们要第一时间向全省通报，做好宣传。”

当时，全国上下都在贯彻勤俭建国、勤俭办企业、勤俭持家、勤俭办一切事业的精神和“多、快、好、省”的方针，努力增产，厉行节约，争取超额完成第一个五年计划。棠下农业生产合作社就是一个很好的典型经验。

陈郁接着又说：“国务院有了明确的指示，禁止各地商业部门自行采购计划商品。你起草一个《关于加强国家计划商品市场管理的通知》，下发各个地市。”

欧初马上回复：“好，我上午就布置棠下经验的宣传，然后把市场管理的通知送交给您审阅。”

欧初（后排左五）1959年陪同陈郁（后排左四）视察粤北南岭煤矿

陈郁曾担任中华人民共和国首任燃料工业部部长、煤炭工业部部长。在广东，陈郁分管工业，他先从自己最熟悉的煤炭工业入手开展工作，亲自带领欧初、省委工业部副部长廖似光、省燃料厅厅长汤光礼以及技术人员考察粤北南岭山区的煤矿资源，发现不少煤层值得开发，其中还有燃烧值高的烟煤，并决定支持几家濒临停产的煤矿扩大生产。南岭煤矿位于数省交界处，个别煤层延伸到湖南省境内。陈郁出面与湖南协商，请求将湖南境内特定的小片区域划归广东。湖南省的领导慨然答应，陈郁马上派欧初代表广东前往湖南办理移交手续。由此，南岭煤矿持续开采多年，有效缓解了“北煤南运”的困局。

除了处理日常工作，欧初还要应付许多突发事件，忙得不可开交，常常工作起来夜以继日，把休假日当工作日过。

六十年代，欧初担负着繁忙的公务，包括组织群众横渡珠江

陈郁的夫人袁溥之经常当着欧初的面数落陈郁：“你自己没有孩子，可是他们有孩子呀！你可别占用他们太多节假日啊。”

陈郁听了只是轻轻一笑。其实，他向来关心下属，而且特别喜欢孩子。欧初的孩子时常跑进隔壁陈老伯伯家的院子里玩，陈郁夫妻一见到，就邀孩子们进来，总喜欢跟孩子们聊天。

孩子们也很喜欢陈老伯伯，喜欢问陈老伯伯很多问题。伟雄就经常有好些奇怪的问题，比如“为什么炼钢的高炉要砌在学校的操场上”等，他刨根问底，问的爸爸答不上来，陈老伯伯也答不上来。

为什么炼钢的高炉要砌在学校的操场上？欧伟雄一直想不明白。

当时，伟雄在八一小学上三年级。有一天，操场上砌起了一个小高炉，全校在炉前开大会，学校号召同学们参加大炼钢铁活动，“赶美超英”。放了学，伟雄就和几个小同学满街满巷去捡废铜烂铁。

伟雄回到家，跟爸爸妈妈报告，说捡废铜烂铁是老师布置的任务，每个同学都要带废旧铜铁交给学校。

欧初说：“那就按老师说的做吧。”

伟雄有点为难：“见不到废旧铁丝怎么办呀？”

欧初没办法，只得领着两个儿子去拆铁门，拆窗户上的铁栏杆，哪怕今天交一点，明天交一截，全家出动也要完成捡废铜烂铁的任务。

欧初明白，大炼钢铁是空前规模的群众运动，领导要带头。

1957年11月，国内出现了“以钢为纲，全面跃进”的口号，要用十五年左右的时间在钢铁等主要工业品的产量方面赶上和超过英国，钢铁生产指标越提越高。新闻媒体公开宣布，1958年钢产量目标为1070万吨，比1957年翻一番。各部门、各地方都要把钢铁生产和建设放在首位，为“钢元帅升帐”让路。各级党委第一书记挂帅，大搞土高炉土法炼钢。

这段时间，广东省委书记处下设两个办公室，分别由一名省委副秘书长主管。杨应彬主管的第一办公室管农业，欧初主管的第二办公室管工业。

欧初有写日记的习惯，1958年下半年，他在日记本上记了这么几件事：

9月21日，今天我被邀请参加广州市委召开的干部大会，部署钢铁生产。会议动员全党全民全力以赴支援广州重型机器厂、广州造船厂、广州钢铁厂、八一钢铁厂四大炼钢重点单位。

9月25日，今天，广州钢铁大军按军事组织正式成立。广州市委的领导分别担任这个大军的军长、副军长、政委和副政委。

10月1日，今天的国庆集会也是动员大会，省、市20万人在越秀山体育场举行集会，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9周年。陈郁省长和朱光市长在会上号召全省、全市人民鼓足干劲，做好三件事：大炼钢铁、大办人民公社、大建民兵。大会向6个民兵师和各个团授旗，进行民兵检阅。场面很震撼，事前做了充分的安全保障，整个过程很顺利。但我发现有好些同志很累了。

11月1日，今天广州全市出动50万人昼夜炼钢，名为“炼钢卫星日”。我仔细看了一下，炼钢技术很原始，再悄悄了解到，炼的都是钢渣铁渣的多，到底钢和铁有什么区别？隐隐有点担心。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共中央面对领导经济建设的全新课题，走上了一条艰难的探索之路。全民大炼钢铁运动造成人力、物力、财力的极大浪费，严重削弱了农业，冲击了轻工业和其他事业，造成国民经济比例失调，“大跃进”运动的冒进导致了全国性的粮食和副食品短缺。

欧初几乎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家。这天晚上，他比平时早了一点回到家，阿妈给他端来了晚饭。

欧初吃着饭，说：“还是阿妈做的饭香。”

李珍怜惜地看着眼皮浮肿的儿子，说：“你天天在食堂吃双蒸饭，小心熬坏了身体。”

欧初对阿妈说：“妈，我没事。”他又问坐在一旁的妻子：“我们家不用做双蒸饭妈？米够不够吃？”

容海云说：“老欧，我和妈早就学会做双蒸饭了。”

欧初明白了，这碗实实在在的白米饭，是妈妈和妻子专门做给自己吃的。家里人口多，已经有一段时间在吃双蒸饭了。1956年2月，小儿子伟健出生，全家一共有8口人。孩子们都在长身体，两市够不够？孩子会不会营养不良？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阿妈马上接上去说：“阿云的妈妈昨天从新会带了好些米和莲藕来，家里有好多好吃的。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好了。”

欧初感激地看了阿妈和妻子容海云一眼，没再说什么。